今天突然收到小林的微信消息，问我老家的疫情如何。

已经半年多没和他联系了，突然关心起我来，内心很是激动，也很开心。有很多话想跟他说，可是打完很多字之后，觉得说太多也不太好，又全删掉，只发了几句“家里除了不让出门之外，都很正常，不用挂念”之类的话。

他回复得很慢，我也故意等几分钟再回复他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类似“注意防护，希望疫情早点结束”的话，也就不再聊了。

其实，他是我深爱过的那个人，我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。

2007年初，我大四还没毕业，就到北京中关村的一家电子公司打工，做专卖店的销售代表。

因为要筹备毕业，所以经常要回山西的学校去。记得是五月份，有一次从学校回来，正在店里等顾客上门，一个穿着我们公司工装的年轻人，撩开塑料门帘进来了。

他高高瘦瘦的，戴个眼镜，留着精干的短发，皮肤白白的，说起话来两个浅浅的小酒窝，很是好看，正是我喜欢的类型。

他就是小林，我们公司另外一个专卖店的销售代表，新入职的。来我们店里调货。连锁店的库存是共享的，店和店之间调货很频繁。

晨会人多，没顾得上他。他调完货，就着急忙慌跑着回去了，顾客还在他们店里等着呢。

我和小林的第一次见面，就是这样匆匆一瞥，还来不及多说几句，不过好在大家都是同一家公司的，接触的机会很多。

凭我灵敏的gay达，判断他应该不是弯的，但是太喜欢这样的类型了，所以不免会对他多关注。

虽然喜欢同性，但是我做人是有底线的，绝不会招人烦，也绝不能向直男出柜。所以我跟小林也仅限于普通同事关系，很正常地打打招呼聊聊天而已，因为都是年轻人，共同语言就多一些，参加产品培训、销售比赛的时候，也就比较聊得来。

他比我小一岁，老家是南方的，和我同年上学，小学又是五年制的，所以比我还早一年大学毕业。

他当时住在回龙观，每天都要挤地铁，来得总是比较晚，开晨会经常占不到座，只能挤在会议室的后门口。

我当时住在人大东门，租了一个床位，虽然离中关村很近，但是因为出门晚，有时候也会挤在后门，经常跟他挤在一起。

他身上那种洗衣液的味道实在太好闻了，十分影响我晨会时候的注意力。开完晨会我们就回各自的店里，开始一天的销售。

当时是快毕业的时候，心思一半还放在学校，心里的爱恨情仇都是大学时代的那些人那些事，在北京以后会怎么样，谁也不知道。

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着，一切也就按部就班地进行，毕业、正式入职、每天卖产品......

直到有一天，我们销售经理把我和小林调到了同一个店里，我们那才开始了更深一步地接触。

在以前，真的没想到他会那么可爱，我都在怀疑我的gay达是不是出问题了，以至于对他的好感越来越深。

在店里没顾客的时候，我们就会在一起聊天，开玩笑。店里都是刚毕业的年轻人，从外地到北京打工，加上做销售的人一般都很外向，所以很快就能打成一片，非常热闹。

有一次聊得很投机，小林突然抓住了我的手，跟我靠得很近，并继续着话题。

手被一个喜欢的帅哥抓着，让我很不好意思，不过我瞬间就恢复自然了，心想直男之间一般都不在乎这些吧。不过我后来注意到，他从没有抓过别的男同事的手。

年轻人，血气方刚，浑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，开玩笑自然也会带着些颜色，他经常会说一些晚上洗干净等着我之类的话，本来都是玩笑，但是时间久了，总觉得倒有几分真了。

那时候还没有微信，QQ才是主流，他总会跑到我写的状态下面发一些富有诗情的文字，直到现在我还会经常看看他当年写过的话，看了依旧心动不已。

我慢慢喜欢上他了，不忙的时候，脑子里就都是他。

当时我住在百望山，小区门口有个大盘鸡，味道还不错。就找了个机会请他来这里吃大盘鸡。

百望山和回龙观是两个方向，吃完晚饭再回去就太晚了，顺其自然地就可以留他在我的出租屋里过夜。

其实所有情节都是我设计好的。

只有一张床、一条被子，只能一起睡。他看起来并不介意这些，按照我的设计，一步一步地配合着，钻进一个被窝。不过看他那个直男的样子，实在是没好意思动手。我们只是很正常的，穿着秋衣秋裤，一起睡下了。

深秋，后半夜还是有点凉的，我总担心他会受冻，所以总往他那边拉被子，自己只盖半个身子。

这一晚又是激动，又是担心他睡不好，整得我自己是真的没睡好。早上睡醒了，他看着我，我看着他，笑嘻嘻的。

他说，“你真好，总给我盖被子，我不冷。”原来，给他盖被子的时候他都知道。

我嘻嘻一笑，顺手就去拍他的小腹，手感真好，瘦人特有的那种小肌肉，很结实，很有手感。拍着拍着，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，他自己也不嫌害臊。

后来他也主动邀请我去回龙观。自然就住到他的出租屋里，也是一张床，一条被子，与上一次情况大致相同。

我多希望他也是gay啊，但是很可惜，虽然有了一些身体的接触，但是他骨子里，内心深处，还是想做一个直男。

回龙观的房子比较新，条件要更好，所以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去他那里。

每次都是洗完澡以后就钻到一个被窝里，只穿着一个小内内，互相抱着睡觉。我最喜欢摸他，他也喜欢让我摸。

有一次早上，我正在给他叠被子铺床，他从后面抱了我一下，叫我老婆。开始我没反应过来，后来意识到之后，也没做声，继续叠着被子，但是内心里特别开心，脸上都笑成一朵花了。

印象中，那是仅有的一次，从那以后，他再也没有叫过了。可能他觉得我不喜欢吧。

虽然我是gay，但是从外表看起来，包括我的言行，根本看不出我gay，我是那种阳刚十足，很man的形象，声音一听就很男人。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有磁性，穿透力很强。所以我猜，他喊我老婆，一定也会觉得别扭。

那段时间真的很快乐，很幸福。我们一起上班，一起吃饭，一起玩，一起看电影。那年上映的《集结号》，看到最后我们两个都哭了，拉着手看着对方的眼泪，然后又都笑了。

相处得久了，我也知道他的心意。他是喜欢我的，却不是我对他的那种喜欢。他所理解的我们俩的关系，应该是一种比兄弟更亲近的那种关系。

来北京之前，他有女朋友，追了很久，好过一段时间，不过似乎不太顺心如意吧，还是分手了。

我知道他还是会找女朋友，总有一天会和女朋友结婚。但是在那之前，哪怕是一天，一分，一秒，我也希望能和心爱的他一起度过。

后来慢慢地，感觉到他开始有意疏远我了，总是会提起赶快找女朋友的事，还总说以后跟他就别“瞎搞”了。

其实我也清楚这是早晚的，但是说归说，说完之后还是去他的出租屋，还是一起抱着“瞎搞”，身体最诚实了。

他疏远我的感觉愈发强烈，但是疏远了之后吧，可能又觉得这样不对，就又过来拉近一把，反反复复，若即若离。

其实很多同志朋友应该都懂，跟直男好上的人，都会经历这种事。人是矛盾的集合体，天底下没有那么绝对的东西，在性取向这个问题上也是如此。

终于有一天，公司里的一个女孩跟他表白了。

这一天终于来了，我买了两块卡西欧的手表送给他俩。他挺喜欢的，总是戴着。

他俩感情进展非常快，不出一个星期，就住到一起了。我的地位从此就被取代了。

小林还是经常找我玩，然后我们三个一起吃饭，一起玩耍，一起去逛清华，逛五道口。

表面上，我们关系还是那么好。但是，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。

后来他从回龙观搬家到学院路，帮他搬家的那天，又和他住了一晚。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，他和女朋友睡床，我睡在他们床边的拼图板上。

第二天早上，他俩在床上亲亲热热，我心里那个滋味，真不好受。好在他们顾忌着我，没有做不可描述的事。

虽然我是个很懂分寸的人，但遇到这种事情难免也会情绪不好。小林也感受到了，给我写了张小纸条：“小飞飞，对不起，都是我不对，别生气了。”最后还画了一个小笑脸。我心头的阴霾突然就烟消云散了。

直到现在，那张小纸条还藏在我老家的百宝箱底，回家的时候，经常会拿出来看看。

人总是要接受现实的嘛。

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，我去了外地，我俩就很少见面了。

最近一次见面，是2015年春天，我有事回北京，他和另外一个朋友来看我。见面的时候心情很复杂，互相拥抱了一下。情绪都拿捏得刚刚好，没有显得多么特别。

中午去吃饭的路上，就像以前一样，一边走一边勾肩搭背。吃饭的时候跟我坐在一起，两臂相接都是温暖。

其实有些东西不需要去强求。人和人的内心是能感觉得到的，心里有你的人，不管在什么地方，总会想着你。

转眼都2021年了，时光真是不等人啊，曾经的小哥哥，都变大叔了，曾经懵懵懂懂、不谙世事的我们，都变得越来越世故，学着去适应这个社会。所有的沧桑，所有的岁月，都装进心里了。

今天把这个故事写出来，倒也没什么想要表达的，权当是纪念吧。

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，生活方式都不一样，每个人的故事也不相同，只是我真的希望每个人都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，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。

只要那点期盼的幸福能获得，即便是短暂地获得，这岁月也就值了。

《END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