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要认识我和我婆婆的人,没一个不夸我命好的,能遇到这么一个好婆婆。
到底有多好呢?
我过门半年,肚子一直没动静,那些好事的七大姑八大姨轮流来问我,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?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……
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答,婆婆就将手里的茶杯往茶几上用力一顿,严声呵斥道:
“我家儿媳妇身体好着呢?年轻人多享受二人世界怎么了?我这老太婆还没开口,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过问了?”
看着婆婆愤愤不平的样子,我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。
从此,方圆百里的亲戚,再也没人敢过问我们小俩口的“造人”大事。
还有一次,我想吃夜宵,让老公林辉去下面条。
可猪队友游戏正打得火热,连屁股都不愿挪一下。
婆婆见状,揪着林辉的耳朵骂完之后,转身出门带回一份我最爱的莲藕薏米汤。
然后坐在桌前,像招呼孩子般,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完,连一点渣都不让林辉碰。
一边哈喇子直流的林辉,不断嘟哝着:“明明我才是亲生的。”
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,硬是憋着没敢笑出声来,却又忍不住打了个饱嗝,林辉听到后脸拉得更长了。
深秋的夜晚,我的心就这样被婆婆用一份热气腾腾的夜宵收买了。
我叫肖晓,是一个到哪儿都能和孩子玩成一片的幼儿园老师(人称孩子王),曾经是林辉哥嫂女儿的班主任。
有一回林辉帮他哥接孩子,一眼就看中了我,随后便对我展开疯狂的追求。
七夕那天,他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,在幼儿园所有师生的注视下,成功牵起了我的手。
林辉是家里的次子,一名IT直男癌。
他父亲是开货车的,但早年,在一次车祸中抛下他们母子三个去世了。
林辉的哥哥好吃懒做,一门心思想着发财,却没一份工作能干满三个月。
林辉的嫂子早年多次流产伤到身体,只要天气稍有变动就卧床不起,因而常年在家带孩子,顺便做微商。
他们的女儿8岁,正上小学三年级,成绩非常好,舞蹈比赛拿到县、市、省大小十几项奖。
可因为婆婆不待见林辉哥,连带着对林辉嫂和侄女俩也不上心。
一年年尾,家里买了一只老母鸡养着,就等着除夕夜宰了煮熟拜神。
小姑娘起床发现母鸡下了一个大大的鸡蛋,开心地跑到婆婆跟前“报喜”。
婆婆却把鸡蛋煮熟后塞到我手里,说:“母鸡刚下的蛋,营养特别好,赶紧趁热吃了。”
我看那孩子失落的眼神,实在于心不忍,便把鸡蛋递了过去,可她却说什么都不肯接。
也许是孩子乱说,又或者是因为婆婆太过偏爱我,我和林辉的嫂子的关系一直不太好。
虽然还住一起,可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。
三代同堂的大家庭,婆媳和睦、爱人贴心本就是上天莫大的恩赐,妯娌之间的小摩擦也只能算作是一点小瑕疵。
对此,我并没过多计较,反而时常从幼儿园给小侄女带点小姑娘喜欢的手工艺品。
孩子虽没表现出过多的欢喜,可也都一一接受了。
可平面的湖面下往往藏着暗礁,稍不注意,便船翻人殃。
其实,我和林辉也没采取什么特别的避孕措施,但就是一直没怀上。
后来,兴许是婆婆的态度让我吃了定心丸,心态放松后没过多久,我那一向比闹钟还准的例假居然推迟了将近一个多星期。
那天早晨,我躲在厕所里,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验孕棒上那两条逐渐变红的细线,内心比中了两百万彩票还开心。
当我兴奋地把这消息告诉婆婆时,她先是愣了一下,随后乐得像个小孩似的说:“我要抱大孙子喽!我要抱大孙子喽!”
林辉更是紧紧抱着我不肯撒手。
那一刻,我特别感激他们,尤其是婆婆,明明很想抱孙子,却装作毫不在乎,也从不给我施压。
我摸着还是扁平的肚子,暗暗地说:“真希望是个男孩,好圆婆婆的心愿。”
然而,这天大的喜讯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。
我还没得及细细体会当母亲的喜悦,某个安静的夜晚,随着小腹传来的剧烈绞痛感,那个尚未成型的孩子便化成了一摊血水,离我而去。
失去孩子后,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。
我无法面对幼儿园那帮可爱的小天使,甚至不能看见林辉哥家的女儿。
因为每每看到他们,我就会想起那个曾扎根在我腹中的胎儿。
那段时间,婆婆生怕我想不开,日夜小心翼翼地守着我。
除了照料我的三餐,婆婆早晚都会领着我,到没有什么孩子出没的田地散心。
中午我休息的时候,她就趴在我的梳妆台上小歇;晚上我要是做噩梦惊醒,她准能比睡在我身边的猪队友先起身安慰我。
而林辉的嫂子只是象征性地问候过一次,期间还支支吾吾地说:“多注意饮食,尤其是婆婆准备的……”